假裝吃到金豆子的眾人紛紛不再演戲，搖頭嘆息聽著青青在秦小姐懷裏嚎啕大哭。

這也還好是在自己家，要是在外面哭成這個樣子，他們所有人的面子估計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嘖嘖嘖，這也哭的太難聽了。”

顧長卿半是打趣半是安慰。

原本哭的起勁的青青果然猛的擡頭狠狠瞪著顧長卿。

“就你最壞！你還慫恿小姐把我換掉！”

“哎，你看，不哭了！”

顧長卿哈哈大笑，笑著笑著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他沒想到事情沒辦成消息卻洩露了，忍不住視線在屋子裏掃了一圈，覺得誰都有可疑。

青青哭了一會覺得有些累，抽著鼻子指著顧長卿繼續罵。

“你看！就你沒吃到金豆子，裝都不願意裝一下，你肯定不會對小姐好！”

顧長卿瞪大眼睛回敬回去，一臉無辜的哀嚎。

“我說小丫頭，你說話講講理好不好！從昨天到現在誰在鞍前馬後出力最多啊？就算功勞不全在我，苦勞總沒人跟我搶吧！怎麽一句話被你說的，我專會搗蛋不會幹活了？

青青找不到理由反駁，畢竟顧長卿說的確實有道理，眼珠子轉了半天也只有重重的“哼”一聲表達自己的不滿。

顧長卿起了逗弄的興趣，再接再礪繼續補刀。

“我對你家小姐的好，可不是體現在假裝吃金豆子上的，而是落實在實處的。”

這句話在外人聽來特別暧昧逾越，但是在青青耳朵裏聽起來就舒服萬分。

“這還差不多！”

她松開秦小姐坐回到自己位置上，重新端起餃子繼續吃。

顧長卿靠在寧長悠的身上做無力的樣子，悄悄跟寧長悠咬著耳朵，“這丫頭可太難哄了，你又欠我一個人情！”

寧長悠微微一笑，把顧長卿的手從肩膀上拿開，端起碗，“吃飯！”

廳堂裏重新恢覆歡聲笑語，誰都沒有註意到秦小姐的笑容裏帶著一絲的苦澀。

若是那時秦嫃嫃知道只要再熬過一個月就能遇見那麽多對她好的人，她當時又會不會選擇去死呢？

這個答案，怕是永遠也不會有了，就像自己怎麽也沒料到還會有機會和當初的故人之子重聚一堂，在如此和諧而不是劍拔弩張的氣氛下吃餃子。

其實兩者是一樣的，不管過去的秦嫃嫃還是現在的自己，都是一樣的。

————

過去的和現在的秦嫃嫃肯定不是一樣的，這是蕭老太太聽蕭雲卓覆述完在秦府相見後的情景後的想法。

“她剛進蕭家的時候確實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韌勁，但那是因為有你祖父撐腰！你祖父去了以後，她就再也沒能跟當初一樣過！”

蕭大太太在一旁點頭，蕭雲卓口中描述的秦小姐別說和以前的秦小姐，就是和昨日退婚時見到的秦小姐都太不一樣。一個人即使善變，也不可能那麽善變。

“卓兒，你確定你見到的肯定是秦小姐？”

蕭雲卓沈吟片刻給出肯定的答覆，那個姑娘臉上雖然一臉稚氣未脫卻雙眼炯炯有神，看外形斷年紀，應該是沒有錯的。更何況也沒有人指出不是秦小姐啊？

“我怎麽聽著不像秦小姐，反而像……”

蕭大太太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在她看來一個丫環若是假冒她的主人在旁人的會面中搗蛋，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顧長卿也做不出這樣的事。

顧長卿雖然經常不按邏輯出牌，但是當著蘇璟和寧長悠的面，怎麽也不可能讓一個丫環在外人面前胡鬧。

“像什麽？”

“沒……沒什麽！”

蕭大太太搖頭放下心中的疑惑，畢竟這個想法怎麽都不會成真。

蕭雲卓皺眉，心裏突然冒出一種可能。

“祖母、母親，你說她會不會是故意的？”

“故意的什麽？”

蕭老太太和蕭大太太面面相覷。

是什麽樣的人就是什麽樣的人，就算裝也只能裝一時，難道能裝一輩子？

“我覺得昨天的她，之前的她都不是真正的她！真正的她應該是今晚的樣子！”

什麽今晚的昨天的之前的，蕭老太太和蕭大太太聽的雲裏霧裏。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生活了八年，這性格脾氣還能有假的裝的？

“母親，你記得你說上次落水之後她性情大變嗎？”

蕭大太太疑惑點頭，這件事大家有目共睹。

“那個時候她是因為和燕燕爭吵落水，歸根結底是因為她只會哭哭啼啼不夠強悍，所以醒來以後性情大變。”

性情大變，變成對什麽都冷冷淡淡的樣子，這沒毛病啊？怎麽就是假裝的了呢？

“但若是有一個人差點將你害死，你會在事後輕易放過她嗎？”

確實不會，但是蕭雲燕去找她道歉的時候她明明接受了。

“不對，她沒接受。她的原話是，能夠受燕燕這個禮的人已經死了。這說明她心裏根本沒有原諒燕燕原諒我們蕭家！之後所有的沈默順從包括昨日的離開只是為了迷惑我們的一個假象。”

蕭老太太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要是真這樣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今天我去見她的時候，她就不需要再隱藏了。我若是沒有看錯，我從她眼中看出了恨。她始終是恨我們蕭家和她解除了婚約。”

蕭大太太和蕭老太太沈默不語。

若真是這個原因，那麽秦小姐在此之前的種種行為都可以解釋的通。這還真是讓人難辦的一件事情。

“雲卓，那你覺得接下來應該怎麽辦？”

蕭雲卓一時間回答不上來。

其實剛才脫口而出的時候，他也並沒有將其中的周全想清楚，所以越是說到後面，他的語氣越是凝重。

他想起蘇璟昨晚派人的傳話，明裏的意思是要自己照著他的意思去做，幫忙處理外面的紛紛流言；暗裏的意思大概就是暗示自己，若是自己不配合好好處理這些事情，他到時候大不了甩手離開，自己卻會被秦小姐的歇斯底裏的脾氣搞的聲名狼藉。

經過今晚一役，蕭雲卓相信戰鬥力不輸於顧長卿的“秦小姐”一定有這個水平。

“祖母、母親，看來那件事情是不能拖了。”

——

不管蕭家眾人是如何為了假冒的秦小姐猜忌的焦頭爛額，始作俑者青青此時正吃飽喝足躺在秦小姐的身邊上心滿意足的玩著頭發。

這一慵懶的場景看在顧長卿等人眼裏又是一陣搖頭唏噓。

顧長卿甚至告誡身後的阿杜，一定要和新來的丫頭仆婦下人說清楚，青青是因為地位特殊才在府裏有這樣的待遇，別的什麽人，想都不要想。

被指名道姓指桑罵槐的青青眼皮都不擡一下，舒舒服服的躺著任由秦小姐一下一下替她篦發。

在她眼裏小姐大過天，只要小姐不反對或者吩咐自己做的事，她一律可以無視無視再無視。

寧長悠晚上吃的也有些多，原來為了健康著想他一般都是過午不食，連著兩日破了這個規律有些不習慣。

他不能和青青一樣毫不顧忌的躺著，也不能跟顧長卿一樣跟沒骨頭一樣掛著，只好選擇坐在火爐邊上懶懶的靠著。

其他人幾乎也都是保持這個狀態，就連一開始沒有動筷子的範玉堂和魏勇最後也吃了個滿足，紛紛找地方靠著哼唧哼唧。

這個點原本是睡覺的點，但才睡到晚上才起床的人怎麽可能睡得著？

“不行了，我覺得我今晚是消化不了。”

範玉堂撐的直哎呦。

別叔和別嫂早早已去睡下，等到明日一早就要告辭離開蕭家。今天剛買來的丫頭仆婦下人還不能上手，為了省事也就讓他們紛紛下去休息。這樣一來，廳堂裏服侍的依然是幾個貼身的隨侍。

但這幾個隨從明顯也吃多了，紛紛顧不上主子偷偷找個角落消食。唯一一個恪守崗位的阿勤也是一邊揉肚子一邊給大家燒著水。

秦小姐看著面前個個安逸的樣子心裏有些想笑，腿上的青青就這一會已經在半睡半醒之間，迷迷糊糊嘴裏依然在嘟囔。

“我讓你欺負我們家小姐！我讓你欺負我們家小姐！”

秦小姐聽著這話嘴角笑意更濃，伸手把解在一旁的披風蓋在青青身上。

“你就打算讓她這麽肆無忌憚嗎？”

顧長卿悄悄挪到秦小姐面前。

“即使你昨日今日不見他，總有一天會避無可避的與他相見。難道到時候你還要青青再假冒你嗎？”

顧長卿的話很輕，但是坐在碳盆對面的寧長悠聽到了。他和秦小姐是這裏身子最弱的人，一個人一邊就把碳盆的兩邊給占了。

“長卿。”

私下裏顧長卿是一個心思細膩言行舉止非常註意的人，更加一般不會出口傷人。剛才的話雖說不至於紮心，但是依然太過直接。

“我並沒有想讓青青假裝是我，”

秦小姐神態自若，這反應讓寧長悠松了口氣。

“只是沒有提醒他而已。你看，你們不也沒有提醒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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